想搞懂孩子想什麼？美術老師用「房樹人測驗」讓媽媽發現女兒心碎了
媽媽的背影
在我的臉書社團裡，除了固定撰文分享一些美術教育觀念，我也經常邀請社員家長們分享孩子近期的繪畫作品，和家長們討論孩子在美術創作或上課學習時遇到的問題，有些家長們遇到孩子創作上的特殊情況也會私訊請教我。但這天早上起床後，一位媽媽在社團貼文中上傳了這張孩子畫的家庭圖，我第一眼看到這張作品，就忍不住主動私訊這位媽媽。
這位媽媽在上傳的圖片說明中描述：「七歲多的女兒畫我和家人，她說爸爸在澆花、她在拍球、弟弟在跟貓咪玩、媽媽在掛旗子佈置，所以沒有臉，那是媽媽的背影。孩子畫人物的順序是弟弟、爸爸、她自己，媽媽最後。」
這不是一幅很和樂的家庭圖嗎？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嗎？
不知道你有沒有注意到，孩子畫了背影的媽媽。當然不是畫出「背影人物」都代表有問題，而是加上其他線索後，才引起我較大的好奇，並覺得需要進一步跟這位媽媽聊一下，多了解孩子的情況。
另一個引起我好奇的地方是孩子畫人物的順序——媽媽是最後一個畫出來的！
這種情況比較少見，一般媽媽是孩子的主要照顧者和情感依附對象，通常和孩子的關係比較親密，也是孩子心中比較重要的角色，因此大多會較早被畫出來，但在這幅畫中媽媽卻是最後被畫出來的人物。我詢問這位媽媽她和孩子平時的親密度為何，媽媽表示她和孩子的感情很好，但這更讓我感到疑惑，也更凸顯孩子最後畫出她是不太尋常的訊號，可見孩子當時內心裡對媽媽有一些特殊想法。
孩子和媽媽中間有一大段距離，這訊息依然透露出當時孩子內心裡和媽媽有一段「心理距離」，這點也呼應著孩子最後畫出媽媽的情況。孩子和媽媽的距離不但遠，中間還隔著爸爸和房子。將爸爸和房子橫亙（也可視為「阻擋」）在孩子和媽媽中間，可能投射著出爸爸和家庭（房子）是當時孩子和媽媽之間的矛盾點。而孩子比較靠近誰呢？是爸爸。
孩子畫出「傾斜的樹」同樣吸引了我的注意。在文內註解：1948年巴克（John Buck）發明了房樹人繪畫心理測驗（House-Tree-Person）。後來伯恩斯更進一步（Robert C.Burn）提出將房樹人三者畫在同一張紙上，因而能觀察三者之間的互動關係，了解繪畫者更多的內在投射。 心理測驗中，樹代表著「畫者的成長歷程和生命能量」，所以傾斜的樹也透露著孩子目前缺乏穩定的力量，可能處在混淆、混亂或傾斜的狀態中。而象徵孩子目前狀況的樹冠是畫到圖畫紙外面且不完整的，這可能投射出孩子想逃避、自己也不清楚現況、無法掌握目前處境或是有不完整感的內在心理。
最後還引起我注意的是三角形的旗子。尖銳的三角形通常象徵著危險性、傷害性或衝突感，所以我感覺到孩子帶點抗拒、反叛性或攻擊性，尤其孩子是畫媽媽在掛這些三角形旗子，更可能象徵媽媽帶給她危險性和不安全感。
家裡怎麼了？
基於以上種種線索，我才想主動關心一下孩子或家裡是否有什麼狀況 發生。我先核對媽媽平常管教女兒的情況，因為一般常見的狀況是父母過於嚴厲的管教、打罵，容易導致孩子有負面情緒或有排斥、抗拒、疏離的心理產生，因此我想先了解是不是媽媽的管教過於嚴厲，而造成孩子有這樣的心理距離。
媽媽說：「我們家是我在管教小孩比較多，因為爸爸工作很忙，但是爸爸有空就會陪孩子們玩。最近爸爸因為疫情關係沒工作了，都在家幫忙照顧孩子、接送和陪寫作業，我都在忙工作，所以當女兒畫完這幅畫，我有感覺到我是不是最近比較不得孩子的心了？」
媽媽似乎也有嗅到一些異樣，於是我繼續問：「最近有發生什麼事情嗎？尤其是妳和她之間？」
接著，媽媽說出了問題的癥結：「前陣子我跟老公吵架，吵到差點離婚！我們正在賣房子，打算搬到中部的婆家（我們目前暫住北部娘家）。因為老公想回中部創業，我也決定放棄工作陪他一起回去打拚，但他賦閒在家的這段期間，明明沒工作卻不太打理搬家的事，我忙工作又忙搬家，身心有點無法負荷，還去看了身心科，所以才提想離婚（但我有說孩子要跟著我）。女兒知道後非常傷心，要老公來求我，我最後也是捨不得孩子才放棄分開。後來老公有說他會改進，最近變得勤奮很多。
「女兒當時跟老公說了一句讓我們很震撼的話，她說：『我們現在已經沒有家了，如果爸爸媽媽也分開了，我的家在哪裡？』這是我們吵完老公轉述給我聽的，聽完心很痛。」
我很感謝這位媽媽很真誠地跟我分享家裡真實情況，於是我也試著跟這位媽媽分享我在孩子畫中看到的一些可能性的心理投射。
我跟媽媽解釋說明：「畫出『背面』人物，很可能代表孩子此時有不願面對或不知如何面對的心理，她畫的背面人物是妳，所以內心裡可能潛藏著對妳有某些地方的不接受或不知如何面對。畫背面就可以不用畫出妳的五官表情，也象徵著逃避去面對妳。因此我才想多了解妳們之間最近有發生什麼事。」
我也補充說明，孩子若是正在練習不同人物角度的畫法，例如嘗試畫出側面、背面或斜側面的人物，或是客觀寫實地記錄人物角度、方向、位置，而觀察孩子近期也沒有什麼特別的負面情緒或異常行為表現，那麼看到孩子畫出背面人物就不用太擔心。但若沒有這些情況，孩子平時也不會畫背面人物卻突然畫出來，那麼就需要提高警覺進一步探索孩子最近是否有發生什麼事情，導致產生這樣的特殊心理。
而根據媽媽引述孩子所說的話：「我們現在已經沒有家了，如果爸爸媽媽也分開了，我的家在哪裡？」這不就是那棵傾斜的樹嗎？孩子此刻內心充滿混亂、不安與無能為力感，孩子也因為內心充滿擔憂、恐懼、焦慮等負面情緒而傾斜、站不穩。沒有畫出完整的樹冠，正也投射出孩子對於現況或未來無法掌握、沒有清楚目標的心理感受啊！
（本文摘自／從畫畫覺察孩子情緒：一幅畫及時發現孩子需求，讓彼此內在連結更緊密／采實文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