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血癌每月化療、日吃23顆藥⋯生命鬥士因遇見「牠」重燃抗癌勇氣

患血癌每月化療、日吃23顆藥⋯生命鬥士因遇見「牠」重燃抗癌勇氣

2023/7/9
當人生被迫中斷停滯,我們該如何找到另一種生存的信念?艾美獎專欄作家蘇萊卡.曹華(Suleika Jaouad)跟一般人一樣,擁有美好的愛情、即將實現的理想;然而,某日她的身體感到奇癢,竟被診斷出「急性脊髓性白血病」,自此踏上抗癌之旅。蘇萊卡.曹華於《被中斷的人生》一書中,分享她的抗癌歷程,幫助讀者找回生活的勇氣。以下為原書摘文:

小時候,每當我弟弟和朋友們在爬樹及踢足球時,我總是忙著在人行道上與灌木叢間尋找被人遺棄的小動物。只要經過廢棄的紙箱或大型垃圾桶,我一定會打開檢查有沒有跟著垃圾一起被人丟棄的小貓。當大人們問我長大後想做什麼的時候,我總是嚴肅地回答:我要成為照顧流浪動物的德蕾莎修女。

那些年我一直拜託我父母讓我養狗,可是他們總是拒絕,因為我們經常搬家,而且他們不想承擔額外的責任。我念小學四年級和五年級時,每天放學後都會騎腳踏車到附近的動物醫院幫忙打掃狗舍並且看獸醫替寵物動手術。我的零用錢全拿去買二手的獸醫教科書,以及捐給動物救援組織買狗糧、貓糧和玩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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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雜種狗的情誼

我知道美國犬業俱樂部認可的274類犬種,並強迫我父母抽考我各類犬種的行為特徵、健康需求和預期壽命。10歲那年的聖誕節,我叫我弟弟送我一個孵化器,隔年春天我用我的舊娃娃車裝著12隻新生的小雞到處走,把我父母嚇壞。

後來我養過倉鼠,還替別人照顧寵物以賺取外快。讀中學的時候,我利用週末去動物收容所,與長疥癬的老狗群互動。我特別喜歡雜種狗—–尤其是邋遢、頑皮、具有野性且難以馴服的雜種狗。就某種程度而言,我能夠體會牠們的感覺,牠們沒有人要,只想找個屬於自己的家。

我在大學時期還養過一隻剛出生的小貓,並將牠取名為穆罕默德。可是我因為忙著上課無暇照顧,而且還要參加暑期的海外旅行和管弦樂團的排練,以及交男朋友和參加派對,不久之後只好把牠送給一個比我可靠的朋友飼養。大學畢業後,我的成年生活已經沒有辦法養寵物,因為我連自己都照顧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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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西奈山醫院剛開始接受治療時,曾有一隻治療犬來探望我。那是一隻精力充沛的長毛垂耳獵犬,在我的病床上跳來跳去,還頑皮地拉扯我蓋在腿上的毛毯。自從生病以來,我第一次覺得自己沒有被人當成瓷娃娃。治療犬的來訪讓我再次對寵物產生渴求,就像小時候那樣。

我和威爾一起搬進公寓後,飼養寵物的想法就變得更強烈。我花好幾個小時在電腦上瀏覽動物收養網站,不過我也很清楚醫學方面的現實問題:我的免疫系統還太脆弱,因此不能養狗。我的移植醫生毫不考慮地表示我不能養狗,可是我依舊每隔幾個星期就問他一次。

10月的某個早晨,我前往斯隆凱特琳醫院接受定期檢查時,發現我的移植醫生請了短期病假。在他請假期間,一位姓巴克(Barker)的醫生將負責為我檢查。我覺得她的姓氏是個吉兆 ,因此決定試試我的運氣。

「妳覺得我可以養狗嗎?」我在我們第一次診療開始之後幾分鐘就問她這個問題。巴克醫生想了一會兒,然後回答:「當然可以。我想不出有什麼理由應該禁止妳養狗。」她認為我的免疫系統已經變得強壯,雖然還比不上一般人,可是已經夠強壯,而且她說養寵物可能有助於我的健康。

我不想浪費任何一點時間,因此當天傍晚我就拜託威爾在下班後陪我去蘇活區的動物救援組織,「只是去看一看。」到了那裡之後,我直接跑到一隻幼犬的籠子前。那隻狗是一隻長得很醜的小型混種犬,一部分是雪納瑞,一部分是貴賓狗,稀疏的白毛幾乎遮不住牠長著斑點的淺紫色肉身與下垂的雙耳。我克制不住衝動,表示想抱抱牠。

牠的體型很小,只有我的手掌那麼大。牠吠叫著,眼裡透出淘氣的光芒,下巴長著不整齊的山羊鬍。牠看起來脾氣不太好,有點狂野,可是很有個性,讓我對牠一見鍾情。「我要這隻狗。」我說。

威爾很操心,他擔心我會接觸到細菌,而且照顧寵物會造成額外的負擔,畢竟我們已經無力面對更多問題。可是我苦苦哀求,答應一定會謹慎確保自己的健康,而且提出一個絕妙的解決方案:溜狗時只要讓狗穿上一次性的腳套,就能確保牠的腳不會弄髒。我還發誓在餵狗和清理穢物的時候一定會戴上手套,並保證永遠不讓牠睡到床上。

「妳真的很固執。」威爾笑著說。當我告訴辦公桌後的那位女士我們想領養這隻小狗時,她說還有十幾個人在排隊等著領養牠,而且那些人都已經提出正式申請。她必須審查每一位申請人的資料,並且打電話給表格上的推薦人,然後才能做決定。

我遲疑了一會兒,然後問她:「請問妳什麼時候可以做出最後的決定?我很希望能在下一輪化療之前就領養到牠。醫護人員都說,狗是最好的良藥⋯⋯」那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打癌症牌,因為我真的非常想要這隻狗。那位女士顯然被我迫切的渴望所打動,馬上讓我們辦完領養手續。在搭乘計程車返回我們公寓的路上,我將這隻小狗取名為「奧斯卡」。

第一次沒有讓癌症主宰生活

帶奧斯卡回家的第一個晚上,在我的印象中是我確診之後最開心的一晚。雖然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牠已經在客廳那張突尼西亞舊地毯上撒了兩次尿,並且拉了一坨分量驚人的屎,可是我實在太興奮,所以完全不在意。威爾也變得和我一樣雀躍,我們一起替奧斯卡洗澡,像一對欣喜若狂的新手父母討好牠。

等到奧斯卡終於在我的胸前睡著時,我揉揉牠的小肚子,看著牠安靜沉睡。牠黑色的小腳在做夢時微微抽動,身體的溫暖與平穩的心跳緊貼著我的胸口,讓我感到無比放鬆。後來我在沙發上睡著,奧斯卡則蜷伏在我的臂彎下。

然而隨著時間經過,我和奧斯卡慢慢變得形影不離。我別無選擇,生活只能以牠的需求為中心,而非我自己的需求。奧斯卡已經不會在客廳地毯上小便了,我也不再每天睡到中午才起床。

奧斯卡完成了後續疫苗注射,我也二度接種小時候打過的各種疫苗。(骨髓移植會導致病患喪失童年時期的免疫接種。)我努力跟上奧斯卡的腳步,結果證實是很好的復健運動。我的肌肉因為長時間臥床而開始萎縮,但經過幾個星期被迫天天散步,我已經可以輕鬆上下樓梯,而且一次跨上兩階。

這麼長一段時間以來,我第一次沒有讓癌症主宰我的生活。「來吧,夥伴。」我拍拍手,準備帶奧斯卡出去散步。「你負責帶路喔。」奧斯卡往前跑並拉扯皮帶,領著我走出公寓,朝著湯姆普金斯廣場公園狗跑道的方向前進。

我們在那裡交到很多新朋友,包括一隻喜歡在沙堆和奧斯卡玩摔角的混血小型犬「麻糬」、一對只喜歡遠遠觀賞其他小狗玩耍的害羞獵兔犬兄妹「塞爾瑪」和「露薏絲」,還有一隻喜歡攻擊女性飼主毛皮外套的獵浣熊犬「麥克斯」。路過的行人不會盯著我這個戴口罩的可憐女子,只會停下腳步摸摸奧斯卡,稱讚牠多麼可愛。

我那棟公寓的其他住戶在問候我之前都先向我的狗打招呼。威爾和我不再只是討論我每個星期的症狀與療程,而是忙著訓練奧斯卡上廁所和聽命令。我很開心自己終於不再是眾人關注的焦點。

我依然屬於「高風險」的白血病患者在移植手術後第一年症狀緩解時的虛弱類型,每天必須服用23顆藥,而且大部分的時間都待在床上——無論睡覺或醒著。我依然每個星期要到醫院做一次檢查,而且每次在等待血球數是否正常的報告時都會十分焦慮。

我依然每個月要進行化療5天。奧斯卡沒有辦法改變我骨髓裡的問題,可是牠施展了另一種魔法。自從我收養牠之後,我感覺到一股能量,這道曙光讓我瞥見自己有再次恢復正常的可能。

(本文摘自/被中斷的人生:遊走在健康與疾病之間,一場劇烈又溫柔的重生之旅/聯經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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