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為早與「痛苦」和解?心理治療師:理性聽得到,身體卻在壓抑
被壓抑的痛苦
我們大部分的恐懼在早期的恐怖事件發生時,就登錄在我們身體之內。那些經驗將我們的恐懼定型,我們便透過細胞不斷地感受這些無名的恐懼。有些早期的人生事件影響之鉅,會喚起你發出痛苦或哀傷的尖叫反應。如果你生長的家庭不允許或不鼓勵你表達情緒,導致你在應該尖叫的時候,必須強自把它悶在心裡(被悶住的反應以後也許會固定下來,成為常態),你可能就會想辦法把事件的影響力降到最低,讓你不管多痛苦都能不尖叫。
被遺棄或被漠視的影響非常大,可是你的心理在評估這些事件時,會有所壓抑,如:「不管怎麼說,爸爸工作很辛苦,沒辦法再花精神陪伴我。媽媽自己的問題夠多了,沒時間陪我。」這些可能都是自我保護的說詞,避免我們去承受原始事件的全部衝擊。在被漠視的家庭裡面,我們內心想發出令人血液凝結的尖叫,但它是一定要被壓制下來的。理性的介入,反而會使我們所受的傷害加重,因為我們用理性告訴自己,這種「傷害」不是有意的。
「不是有意的」這句話,我們的身體完全無法理解。身體不知道人腦中的意念,像是:「噢,媽媽走了,她離開是因為她承受很大的壓力。我真的不認為她是拋棄我,她是不得不這麼做。」你的理性聽得到這些解釋,可是身體不知道,因為細胞只關心發生了什麼事,你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感覺被拋棄了。也許你不斷地把內心正在尖叫的音量調小聲,不讓外界聽到,調到最後連自己也聽不到那些尖叫聲了!
這都是孩提時代或成人關係中會發生的。你現在用理性、清晰的頭腦去對待過去某段關係中慘遭背叛或離棄的事件,它原本會讓你因為痛苦而放聲大哭,只是你知道放聲大哭不被接受,所以它就變成另一個無聲的尖叫。
喊不出來的尖叫依然想發聲,一直壓制它會讓你的身體彈性愈來愈小,也更不自在、更緊繃。因為考慮別人的處境,或是為了想把人留在我們身邊,我們做的所有調整,都可能是阻止情緒火力全開的消音器。你現在也許就在大哭,只是你不知道而已。我現在寫出這段話時,能感受到一字一句背後深沉的痛楚。艾蜜莉.狄金生(Emily Dickinson)的詩作對此有精彩的描述:
希望破碎,無聲無息
毀滅來自內心
狡黠地發生,不發一語
沒有證人……
否認傷痕的存在
直到傷口擴大,將我一生吞噬
留下無限的空虛……
否定痛苦其實是在否定自己
真相會傷人,所以人們打從心底不想知道真相。當事情發生、你立刻受到衝擊時,與其替別人做善意的解釋,不如自己先承受衝擊的所有力道,直接反應:「這樣的背叛太可怕了!」這便是事情的本質,只不過承認被人背叛會讓你感到痛苦。痛苦是一種閃避調整器,把人的行為方向調整到「今後不再感到痛苦」。你會想:「只要編一個故事來解釋這件事就可以了,比方說『他不是有意背叛我的』。」這麼一來,你就能保護自己不再受痛苦情緒的折磨。把放聲大哭的音量往下調,這樣你會感覺比較好。事實上,這麼做反而是在否定自己。
學到如何讓痛苦消音的方法後,我們在接下來的人生中將會一再地欺騙自己。因為如果我們允許自己知道真相,一定會痛不欲生、難以忍受。真相使你產生嫌惡的心態,自我欺騙則強化了這種心態。這麼一來,我們將不再對自己說出真相,也不再表達真實的感受。
如果藏在我們內心深處那個害怕的小孩,沒辦法對我們說出他過去或現在的惡夢,我們又如何能安慰他呢?如果我們一再壓抑身體對事件的反應,又怎能傾聽自己的惡夢?事情發生的當下,要能在想到別人之前,先面對事件的衝擊。小時候我們沒辦法這麼做,以致這些事件一直被掩蓋,日子也接著過下去:晚餐時間到了、準備好該去上學了、把外套扣子扣好……中間沒有暫停的空間,讓你自由地體驗合理而完整的感覺。
當別人找藉口為他們的行為開脫時,你可以說:「我願意聽你想講的話,可是我想先讓你知道這件事對我的影響。」這是一個自我肯定的反應。我先告訴你我的感覺,然後你可以說任何你想說的話和你的本意。每一次,事件帶來的影響,都要優先於事件發生的原因。當我們實踐這項簡單的原則,心裡就不會累積那麼多被壓抑的尖叫了!
當我們找出現在的恐懼和它在人生早期起源的關聯之後,就會發現我們的個性竟然是出於恐懼的設計。難道恐懼是我們的人生建築師嗎?
(本文摘自/當恐懼遇見愛:在關係中療癒害怕與不安,找回無懼的愛/啟示出版)